一张未标明日期的金正日老照片。

金正日在电话中听取报告。

金日成（中），金正日（左）以及他的妹妹金敬姬。

　　记者_ 文涛

　　2011年12月29日，暴雪中，几十万朝鲜民众在平壤街头，向统治了这个国家长达17年的“伟大领袖”金正日的遗体告别。

　　男人、女人、孩子，抓扯着自己的胸口，哭声甚至压过了军队致哀的枪炮声。为了防止哀悼的鲜花被大雪压坏，民众“自发”脱下外套，覆盖在花丛上。这样的一幕，也出现在1994年的平壤街头，当金正日灵车经过时，由于担心灵车打滑，有群众脱下衣服，解开围巾，铺在路面上。

　　恸哭，眼泪，被朝鲜中央电视台一遍遍播放。民众的哀伤，也被定格在一张张新闻图片中：一群女工作人员触摸着商场的电梯扶手痛哭流涕。这部电梯，领袖金正日生前曾乘坐过。

　　朝鲜中央通讯社的文章说，金正日去世之际，天生异象，暴雪突降白头山，天池的冰面断裂，声响“惊天动地”。雪停之后，岩石上出现金光闪闪的一行字：“白头山，革命的圣山——金正日”，直到日落后才消失。

　　这样全民撕心裂肺的悲痛，在这个封闭的国度之外，很难被理解。

　　金正日已逝，无从知道他是否需要全民为他恸哭。1983年，金正日曾告诉被他绑架到朝鲜的韩国导演申相玉说：“朝鲜的导演太差劲了，他们根本没有灵感，千篇一律，所有的电影都充斥着哭泣的镜头，太假了。”

　　谁在假哭？谁是真哭？这是一个谜。正如69岁的金正日一样，他的人生，只能在一堆光怪陆离的碎片中寻找蛛丝马迹。真正的答案，也许就散落其中。

　　网上金正日

　　金正日政权对外部世界最大的威胁就是其军事政策。外界盛传金正日是狂热的核武器爱好者，完全继承了父亲金日成推行的个人崇拜理念，普通民众从小就被灌输“外国人是坏的，朝鲜人是好的，领袖是最好的”的理念。朝鲜每一栋建筑上都有金正日和金日成的画像。

　　毕业于平壤金日成大学的金正日，在33岁时被父亲指定为接班人。在1994年正式接权前，他就表现出比金日成更加强硬的执政手法。

　　生前，金正日最多的活动就是视察全国军营，这也是金正日政权的最大支柱。金正日大力推进“先军政治”，在国内资源极其贫乏的状况下，依然优先保障军队的供给，朝鲜这个半岛小国拥有世界第五大军事力量。

　　朝鲜媒体称：“没有糖果可以活下去，没有子弹就不能生存。”在“先军政治”思想的指导下，金正日的核计划搅动了整个世界。2006年10月，朝鲜进行了第一次地下核试验，2009年又搞了一次，联合国不得不对朝鲜实施制裁，各个与朝鲜有过节的国家，不得不被金正日牵着鼻子走，在谈判桌前分分合合。

　　对于金正日这位政治军事铁人来说，普通人似乎更关注他神秘的个人生活，外界有关他私生活的流言更是满天飞。

　　在不少“逃北者”眼中，金正日是一个雄辩、精力充沛的演说家，他的兴趣爱好极为广泛。

　　他喜欢体育，朝鲜媒体报道称，1994年金正日第一次打高尔夫球，在18洞课程中打出了低于标准杆38杆的成绩——包括11次一杆进洞。海外媒体评论说：幸好金将军从此放弃了高球，否则各国的高尔夫大师们再无出头之日。

　　外界还盛传金正日痴迷豪车，被称“奔驰迷”。他青年时代就亲自驾驶奔驰，2001年访问莫斯科，2006年和2010年访问中国时都是直接从朝鲜空运奔驰到当地乘坐。不过，以“奔驰迷”闻名于世的金正日去世后乘坐的却是林肯大陆，这款车也是1994年金日成的灵车。

　　提到金正日的奢华生活，他的寿司厨子藤本称，“领袖”的酒窖里至少有1万瓶好酒。在20世纪90年代初的几年里，轩尼诗方面表示，金正日是其公司的最佳顾客，他每年花费60万到85万美元购买酒水，尤其偏爱每瓶售价高达700多美元的天堂干邑酒。“他的酒会通常半夜开始，一直持续到凌晨，最长的一次整整狂欢了四天。”藤本在他的回忆录中写道，在酒会中，金正日不喝好，别人是不敢退席的。

　　作为金正日的厨子，藤本服务了金家将近10年。据他回忆，金在吃上很讲究，所用食品从14个国家进口，做饭前营养师和侍者经常一粒一粒进行检查，把模样异常或者个头儿小的米粒全部扔掉。

　　金正日的众多爱好中，电影无疑是最让他沉迷的。外界和网络上盛传他的一些作为，让人们很难分清：他是用政治的手段去治理文艺，还是以文艺的情怀去打理政治。而金正日的电影情结，在他1978年绑架两名韩国电影人为己用的公案里，体现得淋漓尽致。

　　据凤凰卫视《凤凰大视野》报道，当时，韩国影星崔银姬出差香港时，被骗去与一个电影企业家谈拍片事宜，而这个人却是朝鲜特工伪装的。在约会中，崔银姬被下了药，醒来时她已经身在一艘船上了；同在香港出差的韩国著名导演、崔银姬的丈夫申相玉，在奔赴一个酒会的途中也被绑架，并被戴上了黑头套。金正日就这样，把朝鲜半岛上最优秀的两个电影人，攥到了自己手中。

　　在金正日看来，“优秀的演员和导演，作用堪比将军”。从朝鲜逃出之后，申相玉回忆说，金正日喜欢动作片，情感片以及恐怖片，他和大多数男人一样喜欢007。在申相玉夫妇被朝鲜羁押的日子里，金正日曾对他们说，自己对白头山电影制作团队甚为不满。金日成时代朝鲜曾拍出了《血海》、《卖花姑娘》这样的影片，痴迷电影的金正日自然对朝鲜电影的式微着急。他给了申相玉一年300万美金的经费拍电影，这无疑是令人乍舌的巨款。金正日送给他奔驰车，一车车的野鸡、野鹅、鹿肉被送往摄制组供享用。

　　申相玉称，在一次金正日设宴款待自己的宴会上，一群朝鲜少女舞蹈演员卖力表演，高喊：“伟大领袖万岁！”金正日的回应让申相玉大吃一惊。他摆摆手，指着台上的演员说：“申先生，这种奉承令人作呕，太假了。”

　　崔银姬事件直到今天还迷雾重重，人们听到的只是崔银姬和申相玉的单方面说法，朝鲜官方不但并不认同，而且还宣称，他们二人是自愿前往朝鲜的。

　　政客金正日

　　面对封闭的朝鲜和谜一样的金正日，总有各种谣言在漫天飞舞。对于外界来说，这可能是了解朝鲜以及金正日的一个重要渠道，但其中可信性到底有多高，却是个未知数，毕竟很少有人能真正接触到这位“亲爱的领袖”。

　　在国际社会上，接触过金正日的人群中，接触频率最高的便是政客了。观察各国政要，尤其是与朝鲜有密切关系的韩国、美国、俄罗斯以及社会主义阵营“战友”对金正日的评价，或许比各种传言更能还原这位特殊的政治人物。

　　金正日生前和韩国势不两立，尤其对走强硬路线的韩国总统李明博，他从来都是视为敌人，甚至以“叛党逆贼”称呼对方，而李明博在外交场合一直避免对金正日本人作出评价。不过去年8月金正日访俄时，李明博释放了一些善意信号，表示“积极评价”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日对俄罗斯的访问，认为这种访问有助于朝鲜改革和对外开放。

　　美国多任总统都对金正日有过接触，但评价也不一。

　　2005年，前美国总统小布什是这样评价金正日的：“金正日是暴君，是危险人物。他让国民忍受饥饿，还建立起巨大的集中营。更可怕的是，这样的人随时可能使用核武器。”不过，小布什的大嘴巴在美国政要中并非主流，更多的人选择了外交辞令，甚至采取回避的态度。和小布什不同，这些人中间，很多是和金正日有过直接接触的。

　　2009年8月，美国前总统比尔·克林顿飞赴朝鲜，确保此前3月因涉嫌非法进入朝鲜而遭拘捕的两名美国女记者得以安全释放，当时金正日戏剧性地露面了，并与克林顿举行会谈。据报道，会谈后金正日同意赦免两名记者，而她们也最终顺利返回美国。

　　据称，克林顿和金正日举行了195分钟的会谈，还共同出席了晚宴。克林顿以能言善辩著称，但在记者们试图打听他和金正日的对话内容时，他的回答是：“如果我再说什么，会在无意之中对这里或朝鲜的决定、氛围及美国盟友的态度产生影响。”他还说：“我不应该再说什么，我不是决策者。”

　　美国前总统卡特和金家王朝渊源颇深，1994年他就正式出访过朝鲜。这一年，正好赶上金日成和金正日权力交接的节骨眼。去年4月，卡特又带着芬兰前总统阿赫蒂萨里、爱尔兰前总统麦卡利斯和挪威前首相布伦特兰再度访问平壤。不过，这一次他没能见到金正日。金正日去世后，卡特给金正恩发去唁电，这一举动在西方政要中非常罕见。他在唁电中表示：“希望金正恩作为新领导人能早日取得成果，期待未来能再次访问朝鲜。”

　　前美国国务卿奥尔布赖特在克林顿时期曾访问过朝鲜，她和金正日进行过全面的交流，奥尔布赖特评价说，他很机智，“信息很灵通”。

　　日本前首相小泉纯一郎，对金正日作出过很高的评价：“凭我的感觉和与他的接触，他是一个很爽朗的人，也很有决断力，留给我的印象很不错。”小泉于2002年和2004年两度访问朝鲜，就朝鲜的核开发和解决日本人被绑架问题，与金正日直接举行会谈。

　　朝鲜和俄罗斯因地缘和历史的因素关系密切。金正日和普京、梅德韦杰夫都见过面，相谈甚欢。金正日和普京会面时的三次亲密“熊抱”，至今还为人津津乐道。金在去世前和梅氏在远东举行了会谈，一度也成为国际焦点。俄罗斯官方在金去世后很快发去唁电，并在朝鲜权力交接中表现积极，也就不奇怪了。

　　社会主义阵营中的古巴，一直是朝鲜的亲密盟友。2010年，一直深居养病的古巴革命领袖菲德尔·卡斯特罗，突然现身接受古巴国家电视台直播访问，称当年3月，韩国天安舰沉没“其实是被美国暗中弄沉，嫁祸朝鲜”。

　　在卡斯特罗83岁生日的时候，金正日曾发去极为亲密的贺电：“我向您表达由衷的祝贺和问候，恭贺您83岁寿辰。同时我欲借此机会，表达我对两国两党间传统友谊合作关系日益紧密的信心，并祝愿您身体健康，祝愿贵党和贵国人民在社会主义事业上取得巨大成功。”这就不难解释金去世的消息传到古巴时，卡斯特罗在这个万里之外的小国，为何极尽哀容。

　　古巴总统劳尔·卡斯特罗于去年12月22日前往位于哈瓦那的朝鲜驻古巴大使馆，并在吊唁簿上签名，表达对朝鲜已故最高领导人金正日的哀悼。古巴于2011年12月20日开始为期三天的全国哀悼，各地公共建筑及军方设施均降半旗，为金正日致哀。

　　至于中国政要对金正日的态度，已经在无数外交场合表露无遗。中国前总理朱镕基，曾在自己的书中有如下的描述：

　　“1988年，我曾作为上海市长参加过朝鲜国庆，见过金日成和金正日……我觉得他为人坦率、诚恳，思想很敏锐，知识很广博，信息也很广泛。我们讨论了很多东西，包括经济问题，包括中国的改革开放问题，其中也谈到设立开发区问题。我的印象是，他思想很开放，看得很远，同时也很虚心听取别人的意见。”

　　不过，对于联合国秘书长、韩国人潘基文来说，2006年上任之初“愿意和金正日举行会晤”的愿望永远不会实现了。金正日去世后，联合国关于秘书长反应的消息仅寥寥一句：“潘基文已经获悉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日逝世的消息，但暂时不打算发表评论。”

　　晚年金正日

　　金正日去世后，他的三子金正恩能否顺利接班，一度成为年终竞猜话题，“被实权者架空”、“被军队倒戈”这样的流言不断传出。

　　金正恩在亡父“二七”未过时，以成为人民军最高司令官为标志，成为了朝鲜新的最高领导人。朝鲜权力交接如此顺利，归功于晚年金正日一系列行之有效的接班战略。

　　据朝中社去年12月31日报道，朝鲜劳动党中央政治局会议去年12月30日在平壤举行，会议宣布，根据“已故最高领导人金